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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困城娶亲(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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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走胡老夫人,贾似道两手一摊,苦笑道:“弟弟是两头受气!”

廖莹中端起茶盅,喝了两口缓缓道:“贤弟适才也是一时气急。叶梦鼎年高德劭,为人忠正,断不会为了迎合太后将谢堂调入枢府。”

贾似道冷静一想,觉得廖莹中所言在理。叶梦鼎岂能不清楚谢堂的底细?怎么可能任用他为副都承旨?

廖莹中继续道:“还有,阻止步军司入京也并非是叶梦鼎所为。叶梦鼎虽是枢相,不会自专。要么请示太后,要么禀告丞相。”

贾似道的心情已完全平静下来。叶梦鼎出仕四十余年,深知为官之道。他既不会主动迎合太后,军国大事也不会擅自主张。还有,今日叶梦鼎面色委顿,似有难言之隐,莫非……命令来自大内?而大内,则是太后。是太后对兵事不放心了?要在枢密院安一双眼睛?太后不放心的是谁?毫无疑问,绝不是叶梦鼎。叶梦鼎虽是枢相,而自己则是两府之首。

顺着这个思路下去,贾似道觉得阻止步军司进京,远不是叶梦鼎说的缘由,一定是太后嗅出了什么。想到此,贾似道浑身发冷。

四月初一,大朝会。过去的朔望朝会因有全体京官参与,偌大的崇政殿人头攒动。如今告假者多了,即便是朔望朝会也人员稀落。

一开始,内官便宣读诏书:“……贾似道勤劳国事,德高望重,着免右丞相,加封太师,升平章军国重事,五日一朝,一月三次经筵……升江万里左丞相,叶梦鼎右丞相、知枢密院事,马廷鸾参知政事……”

听了这些,贾似道怔住了。按大宋官制,平章军国重事属于荣衔,专门授予德高老臣,以示优渥。可贾似道才五十五岁,与年近七旬的江万里、叶梦鼎相比,既非德高,更非老臣。并非德高老臣,却享受着德高老臣的殊荣,贾似道明白了,升他平章军国重事,恩赐五日一朝,一月三赴经筵,最终目的是要减少他参与朝政。

诏书宣读完毕,接下来的是谢恩。江万里、叶梦鼎、马廷鸾将目光投向贾似道。他是平章军国重事,依照规矩,他应该第一个出班跪谢。

贾似道知道有无数双眼睛正看着自己,他忍住悲愤跪倒在地,字字清晰道:“臣有何德何能受此殊荣?切望陛下收回成命。”

赵禥急忙道:“贾卿是我朝望重之臣,切莫推辞。”

“臣并非推辞,臣是不配授此显秩。”

赵禥淡淡道:“卿无须自谦。母后对朕说了,平章军国重事一衔,无论如何也要授予贾卿。”

那一瞬间,贾似道仿佛遭到电击。

此时在河南,刘整指挥两万水师和一万步军正向襄阳挺进。他的计划是这样的,一万步军由张弘范率领,出邓州、新野,直趋樊城;自己则亲率两万水师出商洛,由丹水进入汉水。抵达顺阳后,刘整命水军总管张禧节制全军,自己则乘快骑赶往襄阳。

在万山堡,刘整拜见了征南大元帅阿术。阿术已经得知增援大军有两万水师,便对刘整道:“取襄阳,有两万水师,足以破敌。”

按照阿术的计划,以水师攻拔安阳滩宋军水寨,控制汉水,切断襄阳与樊城的联络,然后各个击破。

刘整听罢,轻轻摇头道:“元帅不可。”

“有何不可?”阿术有些惊讶地问。

刘整回道:“我军虽有水师两万,未经实战,水域生疏。宋军水师虽少,却成军已久,经验丰富,战法娴熟。一旦对阵,全无胜算。”

阿术哼了一声,面带讥诮道:“依刘元帅之意,依然久困?”

刘整知道阿术轻视自己,但他不能计较,继续道:“小将以为,取襄阳最忌操之过急。吕文焕有如林间猛虎,骤然捕捉必然伤人,唯有久困,断其粮道,绝其救援,使其自毙。”

闻言,阿术神色怏怏。

“欲困襄阳,必守三处要害。一是在白河口设立水寨。白河有一条支流,名滚河。滚河直通随县、枣阳,在白河口设寨可断绝襄阳粮道。二是在淳河口设立水寨。淳河虽然不如白河源远流长,但也是通往随州的一条河流。另外,淳河口位于襄阳下游,设立水寨可断绝汉水水道。三是加强鹿门堡。鹿门山地理位置重要,应将土城改为石城。”

阿术没有说话,对刘整的建议他可以讥诮,但不能否决,因为他拿不出比刘整更高明的办法。他当下分派人马,命张荣实率一万汉军筑城白河口;命张弘范率一万汉军修筑万山堡,命刘整率一万水师屯扎磨洪滩(磨洪滩位于安阳滩之上),命张禧率五千水师筑寨淳河口。余下水师及数万蒙古军由阿术率领,驻扎于鹿门山及鹿门山下的龙尾洲。

蒙军陡然间增添了数万援兵,消息传来,吕文焕心头变得格外沉重。如果在此之前他还暗暗希望虏人撤兵北返,现在看来,这种希望基本不存在了。站在襄阳城头,吕文焕久久未动,宛如雕塑。这是五月,天空湛蓝,阳光炽烈。远处,大队蒙军正在调动,成千上万匹战马踩踏大地,声若闷雷。

直到临近中午时分,吕文焕才走下城楼。自襄阳被围以来,他便开始失眠,这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过去,吕文焕头一挨枕鼾声即起,可如今,经常整宿辗转反侧。

二十多年的军伍生涯,吕文焕什么样的阵仗没有经历过?两军交战,出生入死,他从不皱一下眉头。以往不论战事如何酷烈,兄长是主心骨,天大的事有兄长做主。可这一次,兄长远在鄂州,守卫襄阳的重担压在了他一个人肩上。好多回勉强入睡,又突然被噩梦惊醒。

唐令仪深知夫君使命重大。襄阳安危全系夫君一人,他如何不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襄阳虽然被围,但并非孤城。”唐令仪将吕文焕揽在怀中,安慰道,“鄂州有制帅,京城有贾公,他们断不会坐看襄阳不管。”

唐令仪的抚慰并不能减轻吕文焕心头的压力,因为到目前为止,无论制司还是朝廷,对蒙军的攻势均未引起高度关注。前一阵子大哥还派人送来书信,说春荒肆虐,鞑虏将不战而退。可事实却是,鞑虏不仅没有撤军,反而增添了生兵数万。

然而,这种忧虑还不能轻易表露。在襄阳,除了王登、赵真等少数几个心腹将领可以推心置腹外,在其他官员和将领面前,必须保持昂扬的精神状态。吕文焕清楚,身为主帅,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影响全军。回到府邸,裴元青正在院中练武,身着一袭白衣的她将一根白蜡枪舞得虎虎生威。

住进海棠园后,裴元青一开始跟随唐令仪学女红,不知什么原因,她可以将一根长枪挥舞得水泼不进,却捉不住一根绣花针。

“元青实在不是这块料。”裴元青嘟囔着对唐令仪说道。

“妹子既然无意女工,那就算了。”唐令仪笑着对裴元青道。

“可恩公他——”

“别怕,你恩公那儿,我去解释。”

在吕文焕面前,裴元青竭力内敛自己。对于裴元青的这种变化,吕文焕十分高兴:“女孩儿就应该这样,通文墨,善女红,晓音律。”

就因为吕文焕的这句话,裴元青又向唐令仪学弹琵琶。在整个新年期间,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里学习乐谱。可正月还未过完,裴元青又嘟囔着嘴对唐令仪道:“不学了,不学了!什么五阶、八音、十二律,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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