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第3页)
利维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里面的内容,为了能够更好的煽动只在主日学校念过书,只认得几个单词的人,画册上的文字明显要少于画面,而这些画面充满了低等的情色内容,不是赤裸的女人正在与她们的恶魔姘头交媾,就是同样不着寸缕的妻子在和情夫们寻欢作乐,要么就是她们一丝不挂地跨骑在快要窒息而死在丈夫身上用枕头按住他的脸——面目扭曲,肌肉隆起,其中甚至还有几副袒露着胸膛与臀部的女巫们将孩子们投入火焰作为献给恶魔的祭品的画面。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托法娜仙液,毒药的瓶子被有意的放大,让人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的精细花纹,还有描绘的圣人,着力要人看清楚上面的每一个细节。利维不知道如大卫。阿斯特这样的人看了会作何想,但他相信,肯定有一些刚愎自用的丈夫或者父亲看到这一景象后勃然大怒的同时在心中充满了恐惧。
想想看,当初的托法娜仙液为何会引起这样大的风波呢?要知道亚历山大六世毒死人的数量可不逊色于毒药的制作者与贩卖者茱莉亚夫人,而且各个不是权高位重就是声名显赫,而且也只是在他当上教皇的。短短几年之内,论起来,托法娜仙液是在二十年内毒死了六百人,但平均每年也只有三十人,这个数量并不惊人。
引起男子恐慌的是——他们很清楚他们对自己的妻子女儿,甚至妹妹并不怎么好,甚至称得上恶毒。他们辱骂后者,殴打后者,肆意的安排后者的将来,摆弄她们就像是摆弄一枚不值一钱的棋子。对于他们而言,家庭中的其他人,尤其是他们的妻子和女儿,甚至于母亲都只是弱者。无论他们怎样对待她们,女人们也只能忍声吞气,默默忍受,她们怎么能……怎么能想到反抗,怎么能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来呢?
就像是做了亏心的事的人才会害怕鬼敲门那样。做了恶事的男性们也会更加畏惧女性的反扑,托法娜仙液恰到好处地戳中了他们的弱点,使用毒药,不需要有什么坚定的意志,也不需要有力的手腕或者是战斗的技巧。加害者只要每天定时定量的往他们的酒里或者食物里滴一点就行了,他们会死,而且死的无知无觉,毫无反抗之力,就像是他们的猎物。
“看来你们的报道方向要更改一下了。”利维说。
“怎么说?”
“如果这种舆论已经在底层风行开了,甚至已经有一些绅士们读过了这其中的内容。那么你的报纸在报道此事的时候过于轻描淡写,反而会激起他们的愤怒,认为你们要么就是粗疏大意,毫无责任感,要么就是和女人站在了同一立场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这么一来,真理报反而会成为整个伦敦的敌人。
毕竟现在的家庭里,男士们才是家庭的主人,他们有权利要求家人订阅或者是不订阅某种报纸。”
“我明白了,我会叫他们注意。”大卫。阿斯特慎重地说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突然又有一个辆马车急匆匆的从街角拐过来——然后毫无预兆地骤然停下,车门打开,一个小伙子猛地跳了下来,身上还穿着白色大衣,在伦敦很少有人这么穿着,这样穿的人几乎只有在斯诺医生的医院里工作的医生们,这个人一下子就看到了斯诺医生,立即快速地向他冲过来,一边跑一边惊慌的喊叫道:“医生!斯诺医生,请你赶快回医院!”他惊慌地转动眼珠,又看到了警察们顿时如获至宝:“警察厅厅长也在您这儿吗?太好了,赶快让他去派一些警察去医院,一些愚昧的暴徒正在攻打我们的医院!他们说我们的医院藏匿了女巫,女巫就在我们的医院里制造毒药,然后要投放到水源里毒死他们所有人!快去吧,医生!”
“什么毒药?”斯诺医生敏感地问道,“托法娜仙液?”
“您怎么知道的?是的,他们喊的就是这个词。”
“活见鬼!”斯诺医生诅咒道,在这个时期的医生,乃至医院和药房不但不是合作对象,还是对抗的双方,医生认为药剂师根本算不上医务工作者,而药剂师则以医生会过度治疗与廉价的药剂来作为武器,药物公司更是光明正大地在报纸上用上了这样的广告语:““你想让一个陌生男子知道你所有的疾病吗?”“男人永远不会读到你的信件。”标题则为“医生没有作用”。
医生们也不会在医院里调配药剂,他们多数还是在自己的家里或是工作室里,药房是有,里面储备着一些如绷带、烈酒、鸦片酊之类的常用药物,是给病人们准备的。
弗雷德里克听了,马上就让一个警察尽快跑回警察厅去叫人,但他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弗雷德里克就一把被利维拽住了手臂,“等等,”利维说“你再叫一队警察去个地方,带上枪,最好是蒸汽枪。”
“什么地方?”
“南丁格女士的护士学校。”
就连约翰。斯诺医生的医院都被列入了攻击目标——医院里面可只有几十个护士,南丁格尔女士的护士学校呢,那里可是有两三百名女士,还有一些听说了她的事迹,毅然赶来伦敦,想要和她一起上战场的其他地方的护士。
事实上,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就有人在议论,像这种女人聚集的地方,不是个女子修道院,就应当是一个女巫的聚居所——在托法娜仙液的威胁下,只怕没人以为会是前者。
而且利维也能猜得到,那些攻击医院和护士学校的男士们并不是单单为了驱除邪恶,维护自己对于妻子和女儿的权力,更多的也是想着趁机劫掠一番,甚至有可能,他们还打着将那些地方变为免费妓院的念头。
第468章托法娜仙液(11)
南丁格尔女士为自己的护士学校择位的时候,也是进行了一番考量的。虽然她创立这座学校,有女王陛下的恩许,有慈善家们的慷慨解囊,也有志同道合者们的全力支持。但伦敦的中心是什么地方?这里可谓寸土寸金,居住在这里的人,不单要在经济上毫无困扰,还要在权力和地位上有着一定的可观之处,其中一些宅邸还是君王恩赐给个人或是家族的,除非发生了巨大的变故,或者是招来了后来君王的厌恶,不然的话,他们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出卖这份产业的。
何况护士学校不但需要交通便利,还需要面积广阔,最好还要靠近医院。事实上,南丁格尔女士最初的想法就是将护士学校建立在医院里,这样不但她们可以尽快的在病人身上实现自己所学习到的内容,还能通过旁观医生和药剂师的治疗对药物和医疗知识有着更深一些的了解。但很可惜,伦敦城内的大部分医生和医院都拒绝了她们,唯一可能接受她们的可能就只有约翰。斯诺医生创立的东区大医院。
但问题是,在不久前的伦敦大瘟疫中,这座医院接收了上千个疫病病人。虽然他们因此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和家庭,但也给了他人一个很不好的印象,那就是——这是一座只接收疫病病人的医院。虽然这种谣言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的稀释了,但护士的亲人和朋友们依然有所顾虑,不希望她们到那种地方去学习和工作。
最后南丁格尔女士只能在泰晤士河的下游选择了一个废弃的岛上堡垒。这座小岛可以说是人工的,大约在三百年前,为了抵御可能从泰晤士河入海口入侵的敌人。当时的国王在一处拱起的浅滩上投下巨石作为基础造成了一座小岛,并在上面建造防御性的堡垒。只是伴随着武器与战争局势的发展,这座堡垒已经被废弃了好几十年,如今已经是藤蔓横生,墙体溃塌。但经过一番修整后,这里至少能够遮风避雨,储物纳人,当然最大的缺点是因为建筑老旧,并始终位于河水的包围之中,堡垒的底层非常潮湿,有些时候,没入的水流能够浮起学生们的木鞋。
教师们甚至不得不将大部分课程挪出堡垒,学生们拿着笔记本和铅笔在堡垒外的空地上学习,学生和教师们的住所则直接迁移到了堡垒的顶层和上层,虽然还是免不了水汽蔓延,青苔斑驳,但至少要比直接睡在地上好多了。
每个学生几乎就只有一张低矮的木床,木床上是稻草床垫。这些床垫不久之后就会变得湿漉漉的。床垫上有一层床单,床单上则有一张毛毯,学生们会将自己的外套叠起来当枕头,这里也没有单独的房间,除了少数几个供给教师的之外,学生们都十几个人十几个人地住在一个大房间里,和女子修道院一样,这里的房间是彻夜不灭灯的,免得发生盗窃或者更加不堪的事情。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妥协方式,毕竟暂时不会有修养良好的富家小姐来做护士,这里的护士全都出生于最底层的家庭,她们原本的命运是应该在纺织厂、油漆厂,甚至于矿山里消耗掉短暂的一生。
但现在有了更好的出路,为了这些,她们几乎可以忍受一切的不便利,不,也不应该说不便利。因为她们原先待的地方还未必有这里好,何况这里还能让她们吃饱,穿暖,只是因为本身以及家庭养成的一些坏毛病,小偷小摸和一些冲突还是不可避免,年轻的女孩子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南丁格尔女士对此并不怎么在意,她知道,只要一日来到战场上,或者是来到战场般的医院,这些女孩子就会立即紧密的团结在一起,因为她们面对的甚至不只是男人,社会的道德规范以及艰苦的工作,还有噩梦、伤痛甚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