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第1页)
“斯堪提尼亚法。”利维提醒道。
斯堪提尼亚法是一条古罗马法律条文,经常被这个时期的人们引用,但别误会。这条古老的法令并不是支持同性恋情——它是反对者撰写的,现有的历史学家们推测出来的大致内容是:允许对出生自由的男性实施诱奸之人提起诉讼。
如今的英国人并不是古罗马人的后裔,恰恰相反,他们的祖先曾经倾覆与摧毁了古罗马帝国,但有一部分属于古罗马的遗产还是被他们继承和传承了下来,其中就有斯堪提尼亚法的一部分,因为它也同样符合基督教会与国王们的需要,只是到了今天,这句话又有了新的含义。
虽然早就有了斯堪提尼亚法,但古罗马人的同性行为从未断绝过——从凯撒直到最底层的平民屡见不鲜,但在这段漫长的时间中,有一个准则,始终是颠覆不破的——那就是在两者间,身份高的一方绝对不可屈居于他人之下。
古罗马的同性行为,最容易受到诟病的地方并不在于性别,而在于社会地位。
他们在提到一对男性情侣的时候,依然会说出某个人是男人,某个人是女人,他们甚至没有“同性恋”这个词,完全看参与者所扮演的角色——那时候的古罗马是父权制和奴隶制,父亲就是一个家庭的主人,他的妻子,孩子也只不过是等级高一些的奴隶,依然可以被他们的丈夫和父亲买卖。
而当时的古罗马人所公认的,一个自由民,一个纯粹的罗马男性,一个能够担任公职,并且被民众所簇拥的人必然必须是个男人。这可不是多余的形容——也就是说他绝对不能够被殴打以及被进入。一旦他这么做了,就等同于他甘愿被他人所征服,意味着他是软弱的,愿意放弃他作为自由民的权利,他会被当做一个女人。
最著名的例子,当初凯撒的政敌就曾经用凯撒“做过女人”这一条来攻讦他。
这种观念一直延续到了今天,这也是为什么公开承认自己在此类行为中位于下方的人会被蔑视的原因。一个下等人如果提出控诉,他的控诉可能不会被受理。一个绅士如果控诉另一个绅士,对他进行了男人对女人般的行为,那么他也要像女人一样向法官与陪审团详细地描述整个过程,甚至要允许医生检查他的私密部分来作为证据,但事实上没有哪个绅士会这么做,即便他们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也是一一样。
他的控诉可能让罪犯锒铛入狱,判处流放或者是监禁,服苦役,但他自己也等于社会性死亡了,无论是从军还是从政,别想得到任何一个高位,也没法再有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婚事。
“你的父亲真是选错了人。”利维直截了当的说道。
“他不是最坏的。”
“但是最蠢的。”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伯爵夫人毫不犹疑就动了手的关系,他们已经证实班森伯爵是个蠢货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不顾不管地继续做出一些叫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呢,他是真有可能,公开宣称自己曾经与道格拉斯家族的长子发生了令人作呕的关系,甚至有可能直接承认他确实强奸了这个年轻人。
最要命的是,他是一个伯爵,主教的弟弟,班森家族的继承人,他的话会有很多人听信,其他人也会将信将疑。
这对于鲍勃。道格拉斯将来的前程是一个相当致命的打击。当然,如果道格拉斯家族愿意挽救的话,他或许还是能够谋得一个职位,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这种方法虽然下流,但是还真是挺有效的。
第453章倒霉的医生(16)
班森伯爵无疑就是那种又蠢又坏,因为被过度骄纵而做起事情来丝毫不考虑后果的渣滓,但细细考量他的过往,他被养成这个样子也不奇怪。首先他并不是最初既定的继承人,他的兄长才是,但他成年之后忽然就在一天受到了感召,投身教会,舍弃了世俗的权利和家产。
而在这二十多年之前,他们的父母就和所有的贵族家庭那样将所有的关切、爱意、资源全都投注在了长子身上,当然长子也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他风度翩翩,学识渊博,又能言善道,擅于察言观色——若不然怎么能如此年轻就攀爬到主教的位置上呢?但他成为了教士,却可以说是对于父母乃至家族的一次重大打击,在失望之余,他们不得不将视线转到次子身上。
虽然他们之前对这个次子一向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但不妨碍他们一边将继承权转移给他,一边还在感叹他根本无法与长子相比,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待遇和精神折磨也不怪,能造出班森伯爵这样的一个怪物。
而就他所做的事情,道格拉斯采取雷霆手段也没什么好指责的,不说他对鲍勃。波道格拉斯个人制造的心理与生理阴影,单就他以此作为把柄和要挟,道格拉斯家族就不会允许他活在这个世上。
“那么……”弗雷德里克在许久后,艰难地问道,“普尔弗马赫医生呢?”
鲍勃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利维就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嗤笑:“我的好先生,你突然之间想吃兔子,于是你骑着马牵着猎犬去了森林,你看见了兔子,你打中了它,但它带着子弹逃跑了,于是你策马追了上去,一边还在呼唤猎犬,但今天你很倒霉,你固然追到了那只兔子,但你的猎犬不幸陷入沼泽,淹死了,你的马绊到了一根藤蔓摔倒在地上,摔折了前腿,你不得不一枪把它打死,然后拖着泥水淋漓的双腿,从森林的中心一直走到边缘。
现在有人跟你说,这只兔子很无辜,很可怜,你能不能把它放掉呢?”
弗雷德里克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没有抱什么希望。班森伯爵的行为出于他兄长的授意。当然,他的兄长并没有想要为这么一个小人物付出自己弟弟的性命。
这本来这就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如果不是班森伯爵过于戏剧化的惺惺作态——甚至于,他只要在医生和他走进同一个房间后,大叫宣称医生要谋杀他,然后随便找两个证人也一样可以让医生身陷囹圄,可他却选择了一种更加危险的方式,完全不考虑在这个宅邸中还有他的死敌——或许是因为在这之前,他身边都是一些卑微的仆人和阿谀奉承的小人,可以任由他肆意欺凌的缘故……
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危害到了同盟家族的继承人,就算是伯克郡的主教阁下也不能说些什么,反正他还有一个弟弟,但道格拉斯的两人能够在付出一些代价后全身而退也就算了,作为始作俑者,不,作为一切祸端的源头,普尔弗马赫医生居然还能够安然无恙地回到普鲁士,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生,怎么可能呢?
普尔弗马赫医生必须要死,他甚至应该觉得荣幸,因为他的死让两个家族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
有关于班森伯爵之死的调查很快就被呈送到了女王的案头。这毕竟关系到两个颇有分量的家族。但女王陛下今天的精神非常差,她仔细回忆,之前的几次怀孕似乎都没有让她这样精疲力竭,孩子已经有五六个月了,但她还在呕吐,晨起会呕吐,刷牙会呕吐,今天吃到鱼会呕吐,明天吃到牛肉会呕吐。他可以命令身边的侍女,或者是侍从不再用香水,或者是掺了香粉的胭脂,但那些前来觐见他的大臣和贵族们身上总是或多或少的会有一些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