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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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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人坐在雕花屏风后面,抱着胳膊闭目养神,国际象棋只下到一半,与他对弈的人就离开。

等了一会,牧师回到自己的椅子。

白人睁开眼,意有所指,“不是去接了个电话?怎么带回个傻小子。你衣服——”

“无关紧要。”牧师抬起白棋,声音没多少情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孩童、学生、孕妇、老人,恰是这些你不放在眼里的小人物,你把他控制在身边,警局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是吗?既然不能保证生意会一帆风顺,多条后路总是有备无患。”

白人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替他补完最后那句,“实在不行绑上炸弹,输得总不会是我们。”

牧师落下棋子,局势已然有了定论。白人望着牧师,笑着说:“你的手腕,我心服口服。”

有眼力见的马仔立即跑过来收拾棋盘。牧师叫人倒了酒,高脚杯中光影摇晃,墙上时钟滴滴答答转动,楼下是一座城市的车水马龙。

牧师收回目光,问:“学徒还没找到吗?”

白人点燃雪茄,靠着椅背摇头,“现在能抽出来的人手都抽出来了。学徒父母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他们以为被你带走了,跑我那去闹,你看要不要处理一下?”

牧师说:“看着办。别影响生意。”

白人手腕搭在烟灰缸边缘,“这不是忙着帮你找学徒?本来里头有笔生意暂时交给张大海了,他办事,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讲,靠谱,不需你我多上心。你快点找到你要的人我们才好专心跟金三角的那些人谈大单。”

牧师说:“不急,先让他去接待金三角那边的人。别的生意都可以放一放。若能和金三角的人达成合作。我们在亚洲的产业链也能彻底稳定下来。”

白人掐灭雪茄,打了个“OK”的手势。

平静的雨夜,微弱的亮光在云层之间时隐时现,城市角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潮,已经按耐不住,开始风云涌动。

远处的高楼变得模糊,来来往往的车辆排成长队鸣笛,排水沟附近的漩涡很急,收纳着整个城市的暗流,稍有不注意就会被溅一身的水。

医院楼下已经很少人了。冬屿原本是要回家的,但是突然下了雨,她也没带伞,只能坐回病房的椅子上等待着雨小些。裴斌去走廊上跟同事打电话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孟初跟师母叙完旧,问冬屿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吃饭,孟初妈妈请客。

冬屿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席少英在家连自己跟朋友出去玩都不允许,更别提在外面吃晚饭。

“那好吧。”孟初遗憾,又问冬屿要不要一起走,看时间也不早了。

冬屿摇头,指着走廊外的裴斌让她不用担心,“他会送我回去的。”

孟初喔了一声,挽着师母的胳膊朝她挥手告别,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口。裴斌正好打完电话进来,问她们哪去了。

冬屿站在墙边说:“去吃饭了。我跟她们说你送我回去。”

裴斌顿了一会,笑眯眯道:“你这小孩……还让我送你回去?就这么信任我。我同事说我像卖小孩的。”

“那不然呢,是谁那时候把你救出来的?是我和我哥对吧。”冬屿语调淡定,两肋插刀,“不过你同事这点倒说得倒挺对。电视上的记者哪个跟你一样打扮得像流浪汉。你女儿跟你生活这么长时间就没意见吗?”

“很难看见。她也不想看见我,天天跟她那个几个小闺蜜待在外面,一周能在家见几次都很不错了。”裴斌耸肩,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不过我女儿漂亮就行,我早离婚了,没什么能用得上钱的地方,能看出人样就行。赚的钱多不多都给她花,她一个高中生,天天穿名牌鞋戴名牌表,你看现在有几个家长不秉持贫苦教育愿意买?但这小妞脾气也倔,对她这么好,居然都不愿意让我去他们学校开家长会。”

冬屿能想象到那场景,根本不像去开会的,更像是进去捡瓶子的。他女儿听上去像是学校里有很多朋友的女生,也不会想让朋友看见自己不完美的一面。

她说:“如果是以前的话,我爸应该会给我买,但我妈不会,我妈跟我爸的观念不一样,特别特别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那种,她更致力于把钱花在刀刃上。”

裴斌想抽烟,看还没出医院又忍住了,“我前妻也是这种性格,然后就说一不二的跟我离婚了。现在人混得风生水起,在省公安厅当领导,我同事说我克她,还怂恿我去采访她。”

他终于在角落里找到那把天堂伞,扭头问冬屿:“你想跟我去吃饭吗?”

冬屿随口问:“你家?”

裴斌否认,“不是。

是去临江公馆。”

冬屿听到这个名字,眼皮微动,苍白的手臂上光影飞来飞去。

裴斌并未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继续说:“路家爷爷今天过大寿,请了很多国际媒体人。我同事现在喊我过去交流。你想去就带你过去玩,上层社会伙食肯定不差,算还了你哥上次的云南白药。本想叫我女儿一起的,每次她都不接我电话。”

临江公馆、路家过大寿。无疑是冬屿无法拒绝的诱饵。

拒绝的话就这么哽在嘴边,冬屿也想知道,跟L在别的场景见面是不是还会像在学校一样欲言又止,沉默了很久,低声说:“我得问问我妈,我妈平时管我很严的。”

打电话过去,没说具体,只说跟朋友吃一餐。不出意料,席少英拒绝了,让她赶紧回家。

裴斌早也想到,给她在手机上叫了辆车,“没事,她也是担心你。一中那小孩到现在都没找到呢。这次不行还有下次,等你高考完长大了。你妈自然会放你自由了。”

网约车停在路边,红绿灯的光在雨夜中越来越不清晰。她坐上车,并未怨恨谁,只觉得遗憾。

遗憾十六岁也太小了,最无能为力的年纪,帮不到失踪的朋友,也见不到想见的人。好像只能好好读书,看着家人一个个离去,从口袋里拿出一点皱巴巴的零钱来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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